康桥,再会吧。

兰因(二十七)

新年快乐!终于赶上了~

二十六、三朝

二十七、夜奔

“老头子,瀚文的朋友来了,你可得好好招呼啊,快去打点好酒,再买几斤猪头肉,我给他们做点好的,哎呦,你看这孩子累的,半夜三更到咱们家,现在还没醒吧?”

卢母一边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,一边指挥自家老头子,自从卢瀚文参了军,一家人的日子要好过多了,甚至还从杭城搬到了京城,这都得感谢瀚文遇见的那个贵人,“嗨,张铁嘴算命还真是有一套啊,我就说咱们瀚文不是一般人吧?这小子从小就有福,他跟我说蓝雨军可好了呢,这下又打了胜仗,将军还带他先回来,你说说,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?”

“就是我们瀚文这些年没见,长高了好些,也长壮实了,一定吃了不少苦呢。”

卢瀚文跟着黄少天回来也已经三天了,爹娘六年没见着他,又想又怨,儿子在外面有出息,却也受了不少苦,他娘不敢在儿子面前多说,只能背地里跟他爹念叨,前前后后不知道说了多少遍,把个瀚文爹也给说烦了。

“要不是瀚文参军,咱们家恐怕早就没米下锅了,我说你就别提啦,这不是回来了么?连瀚文的战友都回来了呢,不怕,这下咱们要赢了,儿子不就能长长久久的陪你了?”

“是啊是啊,哎,老头子,你去看看瀚文跟那大小伙子起了没?叫一声,我这饺子就要下锅了,趁热才好吃呢。”

卢老爹应了,就往屋子里走,

“瀚文?瀚文?瀚文呐,什么时辰了还睡?”

屋内寂静一片,

“嗯?” 

卢老爹有些疑惑,掀开帷帐一看,床上空无一人,被子叠得整齐。屋里连个人影也没有。

“这是去哪了?”

昨夜三更天,卢家人正睡得香,突然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,把老夫妻俩吓了一跳,儿子起身开门情绪激动,一介绍才知道是蓝雨军的人,奉命进京,不知有什么大事。

卢老爹没有多想,也许是自家的混小子带人去哪里溜达了也不好说,京城最近热闹,年轻人恐怕在家里待不住。

 

于锋赶到京城的时候,兵部已经散了班,凭着周将军的手信,见到了韩王爷。力合突发奇想,说什么要和亲,用和亲来换河西的控制权,哼,真是异想天开,我们蓝雨难道怕你们不成?可是军里居然还有人觉得这个主意甚好,双方若是结为姻亲,岂不是能不费兵卒就换来万世太平?

张军师一边与力合周旋一边派人回来汇报,这等事,若非天子定夺,谁能做主,更何况,力合王子口口声声说要黄家小姐和亲,真是岂有此理,摆明了要黄少跟咱们夜雨军恶心嘛。哥哥打仗在前,却要妹妹收尾?于锋越想越气,把手里的油条捏的死死的,卢瀚文愣了愣,

“锋哥……你不爱吃这个?”

“啊?啊……没有,没有。”

于锋咬了一大口,又咕嘟咕嘟喝干了豆浆,

“今天能去黄府看看不?我琢磨着黄家还不知道呢,还真不敢跟黄少说啊,这这,这都什么事啊!”

“我们一早就去,锋哥,力合真的……”

“嘘,这不是说话的地方,昨儿夜里我不都告诉你了吗?”

“我可真的不敢相信啊,黄少要是知道他们打这主意,一定会很生气的,那,那他就更不想回来了,本来他就生气……”

卢瀚文想起来面圣的那次经历,有些发憷,用筷子指了指天,

“那岂不是更生那……谁的气了,我们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,万一,万一答应和亲,可怎么办?!”

“不会吧!昨天韩王爷一听这消息就摔了杯子,也是气急,说是今天一早就面圣,夜雨等候通知,我看他不像是支持和亲的样子。”

“唉……”

“小卢快吃,我们去黄府了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 

“什么?黄少不见客?”

于锋看了看天色,“这已经不早了啊,若是上朝也该回来了。”

“这位军爷,我家老爷有请。”

“也好,也好,既然黄少见不着,黄老将军也是要见的。”

 

人入大厅,黄老将军起身迎接,于锋恭敬地行礼,

“夜雨军左先锋于锋,拜见将军。”

“夜雨卢瀚文,拜见将军。”

“快快请起。”

“不知二位前来,有何贵干?少天已经先行回京,于先锋随后赶到,莫非是前方有变?”

“将军明鉴,不瞒您说,末将前来,正是奉周将军与军师之命,上报军情,昨日已与兵部交接,今日想与黄小将军商量……”

“莫非与少天有关?”

“嗯……”

于锋欲言又止。

“实不相瞒,少天出府,尚未归来,若是不方便,老夫便不问了,二位还请在府上稍作歇息,也让老夫替少天好好尽尽地主之谊。”

“将军!”于锋跪倒在地,行了个大礼,这可是夜雨军的前主帅啊,他虽然离开夜雨军六年了,可夜雨军的赫赫威名却是老将军一手建立的,于锋虽然加入的晚,却不敢忘记那时候夜雨军与黄将军的功勋与风采,此刻眼前的这位老者,不着将袍,一身素淡,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招待着自己孩子的战友,于锋心头一动,

“禀老将军,力合最新消息,力合王子求娶黄少星小姐,两国联姻,百世修好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力合……”

于锋刚想复述,老将军摆摆手,打断了他,“我知道了。有劳先锋跑一趟,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,少天还没回来,二位先请前厅用茶吧。”

“将军……”

“诶,将军是少天,也是未来的你们,我已经不是啦,老夫现在啊,就是少天、少星他们的爹,走吧,走吧,若是没有公差,还陪老夫喝两杯?我叫少阳来陪。”

“将……”

“好的,伯父!”

“瀚文!”

“哈哈哈,好小子,少天信中说过你,果然机灵,好好好,来来,跟阿诚走吧。”

老将军对管家招招手,“带客人去后花园,随后去请夫人,大公子,七小姐。再派人去侯府,请二小姐与姑爷,去陈府请三小姐与姑爷,就说我有事要与他们商量。”

“是,老爷。”

“等等,七小姐就先不要叫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请吧,二位。”

于锋心里有些愤愤,又有些担心,愤慨地是力合人这无理的要求,担心的是不知道黄家该如何面对,七小姐的大名在夜雨军中倒是不陌生,一来黄少月月的家信都是这位妹妹执笔,二来七小姐容貌出众,幼时还跟黄老将军来过军营,年纪大些的士卒们都对她印象深刻。在北边的时候,就听说当今的皇上对黄少颇有微词,不知道这次,会不会为了局势……

“不不不。”

于锋摇摇头,黄老将军征战多年,经验丰富,黄少又被称为“力合克星”,这样的黄家哪有向力合人低头之理?

老管家一脸凝重,似乎是从老爷的语气里读出了些不对劲,前几天一家人才见的面,今天又请小姐姑爷回来,到底出了什么事呢?难道与七小姐有关?

“罢了,黄家哪有怕事的人!”

 

刚刚用过午膳,天就阴沉了下去,好像要下雨,秋冬之际,再逢阴雨连绵,就有种说不出的寒冷。喻文州坐在桌前批折子,黄少天靠在床上翻一本诗集。李义山晦涩,黄少天幼时一直不喜欢,后来慢慢觉察出他的好来,反而有点儿上瘾。向来解诗的多,读懂的少,黄少天不敢说自己明白了几分,但总能一篇一篇地看,一遍一遍的默,没想到喻文州的书架上,抬手一拿,便是这本《义山集》。

“荷叶生时春恨生,荷叶枯时秋恨成。深知身在情长在,怅望江头江水声。”

“身在……情长在……身不在?……情也……”

“少天?”

“嗯?”

“说什么?”

“啊,没什么,今天身体好多了,不发热了,嗓子也好些了吧?”

“听起来确实好多了,但是还得养几天。”

“呵。”黄少天忍不住笑起来,“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,这么个小病还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?”

“在我这养一辈子才好呢。”

喻文州回过头来看他,眼里泛着温柔。

“哈。”

黄少天笑笑,用书盖住脸,“我困了。”

“睡吧。”

喻文州也带着笑音。

 

笔下是礼部的折子,周老夫人薨了,那周将军?喻文州悬腕已久,

“吧嗒——”

折子上滴了一滴墨。

下面便是兵部的折子,笑意渐渐从喻文州的脸上消失。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,神色复杂。

 

于锋跟黄家人告别的时候,已经临近傍晚。苦留晚宴不住,他与卢瀚文便走出了黄府。天还在下雨。黄家的下人想要为他们雇轿,也被拒绝了,于锋望着渐渐陷入夜色中的宅子,叹了口气。

黄府人多,不宜久留。大公子黄少阳是庶出,不习武艺却好文墨,两个姐姐早已成亲,二小姐黄少芸嫁与江侯爷的公子,三小姐黄少枫嫁的是当年的状元郎,今日不知有何事耽搁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黄夫人的嫡子便只有黄少天一个,本来还有一男一女,一对双生,可惜年幼夭折,后又生了备受宠爱的黄少星,便是小七。黄夫人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,众多子女,往往不分嫡庶,一视同仁,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。只因黄少天爱剑成痴,便自然而然的得到父亲更多的青睐与更严格的要求,武将世家,责任万千,总得有人去承担。

于锋不能参与黄家内部的事务,但他知道黄家人是绝不愿小七和亲的。不知为何宫里还没动静,于锋带着卢瀚文在雨中缓行。

雨越下越大了。

 

走到卢家的时候,两人均已湿透,卢瀚文被爹娘好生数落了一通。夜色渐起,喝着热腾腾的饺子汤,两人在炉边烤火。老人家睡得早,忙活完便被瀚文赶去休息。于锋一边帮着卢瀚文擦碗,一边听他说当年遇到黄少的故事。

 

“文州,你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少天,没事啊。”

黄少天轻轻拍着身上人的背,想示意他慢一点,却换来了一个绵长的亲吻,很快便夺走了他的思绪。

第三夜,如果是尽头,那请拿出你所有的热情,让我知道。

让我拿出所有的热情,让你知道。

 

“你知道吗?我第一次见黄少的时候,嘿,锋哥,你肯定猜不到,他居然是个小贼!”

“啊?”

“不不不,我说错了,他是微服私访才对,他可厉害了,走起路来悄无声息,轻功特别好!”

“那怎么还被你发现了?”

“这是个秘密。”

“什么秘密?”

“哈哈哈,因为黄少身上有梅花香,而且啊,他还学猫叫呢,可像了。”

“这还能被你发现?”

“是啊,因为那几天刘府的猫刚死嘛,怎么可能大冬天的还有别的猫来呢。”

“猫叫啊。”于锋摸摸下巴,“挺有意思的嘛,黄少非但没有杀你居然还能忍住不跟你说话。”

“是啊,黄少还救了我呢!黄少可好了!”

“猫叫怎么叫的?是这样?”

于锋突然捂住了刚想说话的卢瀚文,

“听——”

屋外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“喵喵”声。

 

“人呢?”

“属下不知。”

“人呢?”

喻文州面色阴沉,盯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,又问了一遍。

“属……属下确实不知。”

“朕问你黄少天人呢?!”

沉默,他选择了沉默。

三更已过,陛下突然召他入蓝溪阁,问他黄少天去哪了。而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被一个全身杀意的人控制是怎样的感受,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肌肤上的红痕,嘴角,脖颈,再严实的衣物也掩盖不住。

“为什么放他走?李轩?!”

喻文州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肩头,李轩嘴角渗出一丝血迹。

“受伤了?”

“微臣该死。”李轩叩首道:“陛下保重龙体,属下技不如人,确实拦不住黄少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禀报于朕,还要帮他隐瞒?!李轩,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
“微臣该死。”

喻文州用力按了按额上的青筋,室内陷入了沉默。

良久。

“唉——”

喻文州长长地叹了口气,“他去哪了?”

“属下跟丢了,但,但是属下推测,黄少应该是回府了。”

“罢了,你下去吧。这件事,没有第三个人知道。”

“是。”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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