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桥,再会吧。

【双花24h】再记桃花源

语文老师孙哲平×桃花源散仙张佳乐

 

“晋太元中,武陵人捕鱼为业。缘溪行,忘路之远近。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,渔人甚异之。”

 

“这花开得确实不错,只是都是一种花啊。黄少天,你确定今天是来看百花的?”

“咦,人呢?”孙哲平一回头,发现自己的两位同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。早就撺掇着他来看花的两个著名闪光弹当时是这么说的:

“孙老师,周末好不容易放个假,跟我们去公园逛逛啊,我听说你不是号称认识一百种花吗?你去指给我们看看啊。”

“切,我是语文老师,又不是生物老师,要看花找你家喻文州去。”

“诶诶诶,话不能这么说,你研究植物,我家文州研究动物……”

“哦?所以我们很搭?”

“……”黄少天噎了一下,翻了个白眼。最后还是没办法抵挡不住话唠天天在耳边念,还有喻班主任笑眯眯的拿着上次模拟考的登分册来找他聊天。

“不就是有几个学生作文离题拉了点平均分嘛,至于这么小气。”

 

周六的美好早晨,告别被窝,来这人山人海的地方看花,也真是找罪受。“诶?这人怎么都不见了?”孙哲平环顾四周,一片花海,红灿灿的,“‘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’好一片桃花林啊。”虽然只有一种花,也足以吸引孙哲平的目光了,自古以来桃花就在中国人的文化中有着丰富的意蕴,酷爱国学的孙老师置身其中,突然想到正在上的课文,“这下好了,说不定能找到桃花源,可以好好跟学生们扯一通了。我不是武陵的捕鱼人,我是授人以渔的人呐。”

孙哲平往前走,风吹得桃树枝颤叶摆,有花瓣随风而落,飘飘荡荡,打着旋儿,一伸手,便温柔地划过指尖。春天的草地,鲜嫩得滴水,那一片鲜绿配上这热烈的桃红,落入语文老师的眼中,醺醺然,吃醉了一般。孙哲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当他觉得是不是该停下的时候,桃林也走到了尽头。“呦,这还真能进去?”看着眼前的小山,孙哲平挑了挑眉,“我倒想看看谁设计的这么逼真的地方,不会有什么背诵‘桃花源记’全篇就免票的活动吧。”

 

“山有小口,仿佛若有光。”

 

山体有道入口,孙哲平看到就笑出来“我去,还真有个缝啊,不是吧,跟说好的不一样啊,不是一个小口吗?这看样子我还真能进去。”孙哲平一心想进去看看具体设计,一边感慨着现在的公园居然能搞成这样,也是不容易,一边就进了入口。里面挺黑的,孙哲平刚想掏出手机就发现摸不到,“难道是丢在包里弄丢了?”算了,好在路也不难走,摸索一阵就到了出口。

 

“土地平旷,屋舍俨然,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。”

 

要出来的时候,孙哲平很是激动,“这下还能看到古代建筑?不知道有没有穿古装的人在假装耕田啊?或者有池塘,桑树?竹子?”等到他真的看到的时候,有些傻眼,“这哪是什么良田美池桑竹啊,简直是瑶台仙境啊,这样说的好像也不对,我也没见过传说中的仙境,总之这公园设计真是太良心了,门票还真划算。”     

孙哲平眼前没有田地,没有耕作的人们,远山云雾笼罩,耳听得流水潺潺,清风送来扑鼻的花香,这下不止一种花了,黄少天看来没骗人啊,说不好还真有一百种花。孙哲平沿着溪水往前走,林子里的小鹿也不怕人,自顾自地吃着草,几只毛茸茸的小狗崽追逐打闹着,哼哼叫唤。沿路的花开得好极了。桃花红,杏花白,郁金香鲜艳,薰衣草温柔,

“这是昙花?”孙哲平走到一片白色的小花前,停下脚步。“不是吧,不是应该晚上才开?”

他再向前,一片绿色的玫瑰,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,“这就算是精心设计的花园也不至于违反规律呀。”孙老师有些奇怪,他平时没事就会摆弄花草,虽然不是专业的,至少也有些常识,明明是春天,怎么这里左边水里开着荷花,右边路上还有一片梅林?“也没看到什么设备调控温度啊,这些品种应该都不一般吧。不知道……”

“别动。”

“谁?!”

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,吓得孙哲平手一抖,

“咔——”

花枝断了一根,粉里带点白的小花粘上了泥。孙哲平有些窘迫,但这些情绪都抵不上他见到眼前人的错愕:“这是谁?这cosplay也玩得太溜了,莫非是请的什么比较有名的coser?谁来着,记不得了,下次去问问那些小鬼们。”

眼前人一身广袖长袍,洁白无瑕,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下,因阻挡不及,脸上带些微怒又惊喜的神色。见孙哲平盯着他,也反看回去,四目相对,孙哲平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些东西萌芽的异样,软软地挠着心,我是第一次见到他,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。这双眼睛慢慢退去了怒色,变成了一汪泉水,毫不迟疑地看着他,风吹过的时候,小小的花瓣就飘落到他衣袍上,发丝上,点点斑斑,孙哲平下意识的伸出手,想去捻起那瓣乌黑上的粉白,等他触碰到那柔软发丝的时候,孙哲平才回过神来,终于有了些不好意思的感觉。

“不是假发啊。”

“嗯?”

完了,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。纵然孙老师在学生面前是绝对的权威,这下也觉得有些尴尬了。

“你好,我是孙哲平。”孙老师伸出手去,明明有很多光明正大的方式啊。

白衣人眼睛瞪得更大了,愣了几秒,也伸出手。

“张佳乐。”

双手触碰的刹那,孙哲平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,刚刚红起来的脸又烧了起来,“咳,真是太尴尬了。这个工作人员太敬业了,这种时候还配合他演戏!”

“那个,张……乐乐?你……”孙哲平指指他左手的水壶,“你浇水?”

“我……我可以帮你啊,一起浇水?你放心,我养过很多花,我是行家,我看你这……嗯,打扮,也不适合干活啊。怎么样,一起吧?”

张佳乐张了张嘴,好像是想反驳他,却也什么也没说。

孙哲平感到了浓烈的春天的气息,没人能说清什么才叫春天的气息,可在那一瞬间,孙老师只想用这个词。

因为张佳乐笑了。

他笑起来的时候,好像百花盛开。

 

“乐乐?”孙哲平试探着叫他一声,“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,那我就自己去逛逛好了,啊,你忙你忙。”

张佳乐拉住孙哲平,就在他想转身逃开的时候,“走吧,带你去……呃,浇水?”

少年的眸子闪闪发光,孙哲平也咧嘴笑了起来。

 

这个少年不太像个工作人员,难道是专业演员?可是他也太敬业了,连气质都不像个现代人,还真有那么点桃花源中人的意思。

“对了,不是‘黄发垂髫怡然自乐’吗?怎么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?其他人去哪了?”孙哲平左右张望了一下。

“只有我一个呀。一直都是这样。”

“什么?”孙哲平心里一紧,直觉有些不对。“就你一个工作人员吗?”

“啊?你说什么?”张佳乐还没松开拉孙哲平胳膊的手,眼神里带着些疑惑。

凉凉的触感从胳膊上爬了上来,张佳乐回头看他:“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啊。”

“等等,等等,一直是什么意思?被你承包了?”

“一直就是很久很久了。”张佳乐眯起眼,好似叹了一口气:“真是太久了。”
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你,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外人了,这里是桃花源,外人想要进入,要有特殊的机缘,看来……我们很有缘啊。”

张佳乐笑得灿烂,看着孙哲平不可思议的表情,笑得更欢了。

 

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此人一 一为具言所闻,皆叹惋。”


孙哲平心里天人交战,想起刚刚进来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,想起那一片耀眼的生机勃勃的桃花林。

“不会吧,遇到神仙了?还真不像电视上放的那些白胡子老头。”孙哲平偷偷瞄一眼前边不知为何脚步都轻快不少的人。心里像发了一颗小芽,要撞破层层土壤,醒过来。

“我在桃花源,遇见了张佳乐,嘿,真好。”

 

“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?”

“哪里?反正不是我这个世界。”

“是啊,我的世界很热闹,有很多人,很多孩子,他们很可爱,也很烦。我每天都跟他们在一起。”孙哲平想起班上那群熊孩子,没少让他操心,但每天见到他们求知的纯洁的眼神望着自己,又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动力与希望。他给张佳乐说了班上的故事,张佳乐听得很认真,他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,喜欢问他“为什么”,为什么你要这样教他们?为什么你会假装生气?为什么要布置这个作业?为什么你会帮他们瞒着班……主任?孙哲平耐心地跟他解释,张佳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继而又有些羡慕:“你真是个好老师。”“真温柔。”他又默默地补了一句。

“哈?我还温柔?”孙哲平有些哭笑不得,“那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喻老师,整天笑眯眯的,有名的温柔。用他们的话叫什么来着?‘苏’对了,就是‘苏’,还有啊,他家那个黄老师啊,话特别多,简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,一个数学老师简直比我这个语文老师还会说。”

“有这么会说话的?”

“是啊,我都无法给你描述,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们,去见我们班上那群小鬼,我猜,哎呦,不好,他们肯定把你评成全荣耀最美的老师!”

孙哲平见张佳乐没有说话,以为是自己一时说话没注意,“诶诶,乐乐,你别生气啊,我……”

“为什么黄老师是喻老师家的?”

“啊?……”敢情你还在想这个。孙哲平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,这可怎么说?“他们?他们是伟大的爱情战胜一切吧。”孙哲平含含糊糊的。

“哦,这样。”张佳乐点点头,似乎很认同这个说法。

一只小鸟雀飞上他的肩头,用小小的红色的喙轻轻啄,张佳乐摸摸他的羽毛,它又飞到他的手上,“你怎么来了?”孙哲平也伸出手来,打算摸摸这个不怕人的小生灵,又害怕自己把它吓走。张佳乐把左手向他靠了靠,两只右手就在小鸟雀的背上相遇了。不久,张佳乐将它放飞,视线追着它走远,

“我在这里只有它们陪着我。”

孙哲平看着他,柔和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,金灿灿的。

“这是什么鸟?”

“相思鸟。”

张佳乐也看着孙哲平的眼睛,抿嘴笑起来。孙哲平沉默了一下,

“你愿意去我的世界看看吗?我会好好招待你。”

“哦?你要怎么招待我?”

“我……我带你吃好吃的,带你去打游戏,带你去我们班上看那些孩子,带你去看花,看一百种花,怎么样?我们那个世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,很多有意思的事,我都可以带你去看,陪你去做,怎么样,去不去?”孙哲平越说越快,兴奋了起来,望着张佳乐。

千万年的独来独往,独行独坐,独唱独和像在心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坚硬的壳,忽地有个人出现,想要打碎它,温暖它,竟教人一时不知所措。

张佳乐一个“好”字,几次滚上喉头,又被咽了下去。他拉着孙哲平开始奔跑,在这春天的草地上,孙哲平想起几句歌词:“我见过那样的春天,大地飞花,你在面前。”

停下来的时候,眼前是一片空地,与刚刚繁花似锦的地方都不同,这里只长着一株植物,小小的,只生长着一朵白色的花,还没完全开放。

“这是忘川。” 张佳乐走过去,

“千年生长,万年开花,是我种的。我每天都在这里照看它,有时候去喂喂小鹿,有时候去看蜜蜂采蜜,有时候会坐在河边,听水的歌。你看,在桃花源里可以逃离一切的世俗惊扰与纷争。”

张佳乐转过身,“大孙,你愿意留下来吗?”

“我愿……我……”孙哲平突然想到自己班上的那些小鬼,唐昊的作文还没批,邹远的课文还没背,于锋上次好像有个问题要问他来着。

“可是我的学生还在等我,他们在毕业班,怎么着,我也得送走这一届学生。乐乐,你先跟我去那个世界,要是你不习惯,我就陪你回来,好不好?”

张佳乐伸出右手正欲抚上忘川,还没碰到又像触电般地缩了回来。咬咬唇,又摇摇头,张佳乐起身,双手握紧又放松,洁白的广袖上沾到了泥土也不在意。他走到孙哲平的跟前,靠近,靠近,直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:“好,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,你想我的时候,我们再见。”

“不——”

 

孙哲平睁开眼的时候,正是黄昏,头疼欲裂,他也顾不上,还未起身就被人扶住了。

“你这是怎么了?这么大个人还能晕倒?慢着点慢着点,找什么呢?文州去买水去了。”

“乐乐?乐乐?乐乐呢?”

“什么乐乐,叫谁呢?我黄少天啊,不认得了?这不是被谁撞傻了吧?”

“是不是做梦了?”喻文州给他递过一杯冰水,“凑合一下,敷敷脚,好像扭伤了。”

孙哲平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,还没反应过来,机械地接过瓶子,触碰到冰凉的一瞬间,他清醒了过来,这冰凉的触感,就像张佳乐最后踮起脚在他唇上留下的,那个冰凉又轻柔的吻,那样浅淡的痕迹,却成了深刻的记忆。

“不是梦,是真的。”

 

“南阳刘子骥,高尚士也,闻之,欣然规往。未果,寻病终,后遂无问津者。”


“老师,老师,我背完了。”

“啊?呃,背的很好,你坐下吧。”我又不是刘子骥,怎么会找不到。

 

“老师,下课铃响了。”

“下课?下课!你们就知道下课。”

“咦?”

“孙老师怎么了?心不在焉的。下课铃都听不到。”

“唉,八成是失恋了吧,这锅我们可不背啊。”

 

“老魏,给支烟。”

“呦,怎么了,孙老师你这是……老夫看你精神不济,掐指一算,最近要犯桃花啊。”

“瞎扯什么,改你的作业去。”

“嘿,你还不信,走着瞧吧。”

孙哲平点着烟,吸了一口,又呛了起来。“如果真犯桃花,怎么还找不到他?”

“黄少天,下午的课换换啊。”

“什么?你不会又要去那个公园吧?大哥,你是走火入魔啊,哪有什么桃花源?你们文人啊,真是不得了,这想象力简直突破天际。按照你的说法,要不要我搞个什么模型给你算算找到那个什么妖精的概率?”

“什么妖精?谁是妖精?”

“大孙在公园做梦梦到个美女,哦,也不知道是不是美女啦,反正梦醒人不见了,现在魔怔了,还想着把人家找回来呢。”

“哦……还有这等好事,为什么不直接留在那呢,跟美女跑了不就是了,回来受这份罪,哎呦,我这个月的房租哦……”

孙哲平沉默地走出教师休息室,脑袋中不断回放着那日的情景,他一直都相信,是真的,桃花源是真的,张佳乐是真的,他一个人在那座美丽的牢笼里,生活了太久,享受够了孤独,既然让我遇见他,那就让我来陪伴他吧,一直一直的,陪伴他。让他沾上人间烟火气,让他冰凉的手心温暖起来,让他的眼睛永远如孩童般澄澈。

 “乐乐,不是说我想你的时候,就会再见?你感受到我的相思成灾了吗?”

“我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?”孙哲平勾起嘴角。

“不不不,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似新人相识,竟像故人重逢。”

 

 

“忘川马上就要开花了。”

“叶修,我决定出去了。”

“什么?!”

“我想去找他。”

“你的修为都不要了?”

“是的,我动心了。”

“忘川怎么办?你走了,它会死的!……张佳乐你是个疯子……”

“早点开就好了嘛。”白衣仙人丝毫不在意地用血灌溉着这株仙草。

从此这天地间的忘川花从白色变成了鲜红。

叶修赶紧飞过来,围着有些踉跄的好友转圈,张佳乐看着他衔起那株鲜红,笑了笑:“复命的时候记得要挟他们把沐秋放了啊。”

叶修又盘旋了两圈:“可是,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。”

“可是,他永远都是孙哲平。”

 

“花开春到早,桃源复可期。”

 

“好的,这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,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老师,为什么南阳刘子骥找不到桃花源呢?”

“是啊,为什么呢?小卢同学的这个问题提的很好。”

 

叮铃——

 

“啊,正好下课了,大家先自己思考,我们下一堂课再来讨论这个问题,下课。”

“是啊,为什么呢?”

教室后排传来听课老师的声音,模仿着刚刚孙哲平的语气。孙哲平抬头,看向那一双清澈的眼睛,那双眼睛也在向他弯成月牙。他的容貌好像苍老了十岁,可他那双眼睛却是不会骗人。孙哲平向后走去,趁着别人不在意,在那人耳边轻轻道:

“因为他不是孙哲平啊,张佳乐老师。”

 

大孙生日快乐~

愿你的荣耀不败~

繁花血景一万年~


第一次参加活动,感谢组织收留~O(∩_∩)O哈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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