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从山中来
喻黄
你从山中来
“组长，组长，这个设计被否掉了……理由？没给啊……哦，行行行，我马上把资料整理给你。”
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喻文州扯开封住领口的领带，左手伸向桌子上的咖啡杯，指尖刚刚碰到杯壁，电话声再次响起。
“凉掉了。”喻文州想。
“喂，妈，别给我介绍那些阿姨婶婶家的姑娘了，我真的很忙，根本没空见她们，更何况，对她们也没有兴趣。”
“忙忙忙，整天都在工作，你们公司还有没有人性啦，不管怎么样，张阿姨家的侄女你得见。”
“妈，我是……”
“是不是你们领导的女儿追你追得紧啊？”
“没有的事，我是真的在忙啊，等我忙完这段，就回家陪你好不好？”
电脑显示有封新邮件，喻文州一手拿着手机，一手在一堆文件中去找鼠标，不小心碰到那个印着兰花图案的咖啡杯。
“文州，你可别对那个小黄还有什么……”
“哐当——”
杯盘狼藉。
“我知道的，你别说了。”
喻文州用手遮住眼睛，靠在椅背上，任由那些残汁滴答，染上地板，染上那些白纸黑字。
书桌正对窗台，春日的夜晚正好，还有一些星子闪着无忧无虑的光，一阵清风，送得暗香阵阵。
“好香啊。”
喻文州起身，越过那些繁复的纸山书海，越过那些躺在抽屉里的证书奖章，也越过桌子上摆的合照。不知道什么时候，阳台上那盆文心兰的花苞已经开了三个，夜深人静，暗吐芬芳。
喻文州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，想到那天黄少天抱着那盆兰花来找他的时候，也是这么个夜深人静的春日晚上，刚刚从山里考察回来，一身的泥土也没来得及换，怀里抱着这盆兰花靠在他宿舍门口，死活不进来，又死活不走，是了，是被郑轩那些小子给灌醉了。他哼哼唧唧的说了很久，有些含糊不清，最后把花盆往喻文州怀里一塞，就打算走了。全程下来，喻文州只知道这些小可爱是白色文心兰，是他在山上考察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，就带了回来，算是弥补他生日的时候暂缺的礼物。
当然黄少天没有走成，从来没有送上门来还跑了的道理，喻文州想，那天留下他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啊，少天，你真的当我是百科全书啊，这么隐秘的表达，我怎么能瞬间参透，还好“隐藏的爱”终成“明朗的爱”。想起青年醉酒微醺的模样，喻文州也笑得眉眼弯弯，想到黄少天曾经大声的念着“沧海月明珠有泪，蓝田日暖玉生烟”一边问他，“文州，你说什么情况下眼泪会变成珍珠啊？是不是个好课题值得研究一下？”
那时候，他说：“少天的眼泪在我眼里都是珍珠。你要研究一下吗？”
“那可不是，本剑圣可是蓝雨计划的副组啊，等到我们找到新能源，那就前景不可估量，现在付出的汗水泪水可不就都是珍珠了。”
年轻的时候，肆意张扬得很，迎着阳光觉得一切困难都不是事。只要蓝雨小组在，只要喻文州和黄少天在，终会迎来胜利的曙光。
“文州，你说这白色文心兰是不是特好看？真不枉我费尽千辛万苦把它带回来……啊，没有，没有，随手一摘而已，嘿嘿，真的不麻烦……”青年一边给花浇水，一边偷瞄埋头看论文的喻文州。
“哎呀，你可别听他们瞎说，什么徒手攀岩啊，千钧一发啊都是假的，我哪能这么没分寸不是？哈哈哈哈……文州，文州……”黄少天凑到桌前，毛茸茸的脑袋抵住喻文州的，一副将他发型弄乱的架势。
“文州别生气嘛，装备都是你亲自检查的，我当然放心。”
“不要这么做了，少天，我害怕。”喻文州起身，将下巴搁在黄少天的肩膀上，说的一字一顿。
“好。”
然而“蓝雨计划”最终并没有实现，数据与项目都转移给了微草小组，因为他们的副组长在一次入山考察中失去了音讯。找的人一波又一波，全都无功而返，首席专家亲临现场，谁也不知道叶修与他们的喻组长说了些什么，只知道最后喻文州主动向上申请取消“蓝雨计划”，转移实验方向。
这几年他换了好几个研究所，最后去了一家公司，成了一个普通的白领，每天朝九晚五，还得面临永远加不完的班。他对过往闭口不提，每天沉浸在工作中，他把自己的小组还是命名为“蓝雨”，每天在商场厮杀，完成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战役，好像喻文州就是这个努力工作的白领精英，而从不是什么科技骨干。
“少天，都三年了呢，你怎么还没回来？”
白色文心兰上晶莹剔透，在星光下闪闪发光。
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飘出小提琴优雅的前奏，喻文州终于想起来要接个电话，想伸手触碰一下花瓣，虚虚抬起的手又放下，回到了室内，铃声戛然而止，一看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，都是同事，还有一个是老板的女儿，顶头上司。
“呵。”
喻文州无奈，走出书房去找清扫工具，毕竟那些陶瓷碎片还是早点清理的好，不小心扎伤就麻烦了。
等他再次走近书房，听到有些奇怪的声响，像是有什么碰到了那些碎片。
“难道是风吹的？”
喻文州推门而入，他坚信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，还曾是一个科学家，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。是谁站在他的书桌前看看地上的碎片，又看看自己的手不知所措？是谁顶着那副精致熟悉的眉眼出现在他的书房？这是？
“少天？”
“诶，文州，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啊，想帮你收拾来着……诶诶……文州，你什么时候扔起扫把来了，可别学大眼玩这个啊……”
“小伤小伤，不用包扎了……没事，真的……”
“文州……文……唔……”
“我回来了……”
怀里人真实的体温与隐隐的幽香让喻文州觉得真实又虚幻，满室兰香，满室幸福，真的也好，假的也罢，暂且让我好好瞧瞧吧，少天，好久不见，当真思念得紧啊。
阳光扑进室内的时候，喻文州将醒未醒，
“昨天难道忘记拉窗帘了？”
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，他迅速清醒，摸了摸身边的床铺，冷的，空的。
“少天！少天！”
空荡荡的房间，没有人回应。
喻文州久久没有动静，保持着那个探寻的姿势，像是时间静止。
直到房间再次陷入沉寂，又再次被窥檐嬉闹的鸟儿唤醒。
“我就知道是个梦罢了。”他勾了勾嘴角，“不管怎么说，都是好梦呀。”
“组长，组长，昨天的设计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，马上交新稿。”
“诶，不……”
“不赶紧干活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哎呀呀，喻组长很凶嘛。你们还骗我是男神啊，浪费我的爱心牛奶，啧啧啧，我是不是要考虑考虑新的设计呀……”
一阵脚步声传来，伴随着隐约的兰花香，喻文州猛地回头，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前对着他笑，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，杯子上绘着兰花，朵朵芬芳。
趁着喻黄二人对视之际，小助理在一旁弱弱的补充：“这是新上任的总监……”
“蓝雨喻文州。”
“蓝雨黄少天。”
“幸会。”
END
（文心兰花语：隐藏的爱）
谢谢来看！
（好久不见，忙里偷闲，会有人想我吗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