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因（二十九）
轩哥说今夜无人入眠，果然如此……
铺砖铺砖，铺到什么时候啊！！！！
少天：我睡不着，因为我一直在忙……
文州：我也睡不着，因为我的人跑了……
王杰希：我睡不着，窗口有人偷看……
方士谦：我也睡不着，好冷啊。
叶修：我睡不着，我要想对策。
苏沐秋：我睡不着，因为有人一直不睡……
双鬼：你们醒着吧，我们先睡了。
二十九、黎明
叶修接过苏沐秋手中的杯盏，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。
“你有心事？”
“嗯？”
叶修抬眼见那人关切的眉眼，忍不住心动了一下，又故意蹙起眉，
“我能有什么心事是你不知道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苏沐秋自然地抬手抚上叶修的眉头，“不要蹙眉，不要蹙眉，不嫌老得快啊。”
“诶，沐秋。”叶修抓住他的手，看向他的眼睛。
“当然是啊，我的心事不都是你吗？”
“行行好啊，叶相，老大不小了，说起话来怎么……”
“喂，苏公子，你这不对啊，刚刚怕我老，现在又说我老，你这就叫出尔反尔，食言而……肥。”
苏沐秋一脸嫌弃地冲他翻了个白眼，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，
“你看看什么时辰了，再不睡，就要早朝了。”
“别动。”叶修把人圈回来，“沐秋……”
嗅一嗅他的脖颈，莫名带点桂花香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叶修沉默片刻，缓缓开口：
“我可能……要上战场了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“别担心，我只是猜测。”
叶修拍拍怀里人的背，
“白天兵部消息，力合可能有些状况。”
“北边不是……少天不是刚回来？”
“就是少天刚回来，才不能这么快就走啊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呵。”叶修突然笑了一下，“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我打不赢的仗。”
“可是你以前的战场都在南边。”
“你，你可真了解我啊，心肝。”
门外突然传来声响，“相爷，陛下有旨召您即刻进宫。”
“你看，来了。”
“知道了，去备马。”
“你要骑马去？”
“那什么廉颇请战的时候不是还吃了很多很多饭吗？大早上的吃太多不太好吧，毕竟宫里的手艺又不如你。”
“叶修，你……”
“好了，好了，你再睡会，等我的消息。”叶修亲昵地拍拍爱人的脸，“有你在，我一向是所向披靡的，不是吗？”
“我知道啦，叶将军。”苏沐秋展颜，“你去哪，我去哪。”
叶修愣了愣，接过外衣，点点头，便走了出去。
更深露重，寒意袭人，四更鼓响，叶修想宫里的那个可能已经如坐针毡了。虽然他本不必如此。
如坐针毡的不止他一个，方士谦站在王杰希的窗前想了想，还是不打算进去。周老夫人的病虽不是他的主诊，但他好歹也知道几分，前些天似有好转，没想到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。方士谦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，朝堂的事，一个大夫不该管这么多，可是今夜黄少天翻门而入，确实吓了他一跳，黄少天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，冷静、坚定还带着一点小小的羞赧。羞赧这可真是很奇怪啊。况且他身上还带着点血腥气。
后来方士谦就知道了，原来他是来要药膏的。
“神医肯定有的吧。”
“我就不相信你没帮那谁做过这些。”
“那谁？”
“方方方士谦你别不承认啊，我跟大眼儿是打小一起长大的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
“所以，所以，你得帮我啊，我，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啊！”
话音刚落，他一把扯掉面巾，方士谦特地端了个烛台来瞧。
“哟，这是去哪快活的，够味啊。”
“快点快点，我还着急有事呢。”
“这不是狗咬的吧？”
“你你你，你这是……”黄少天瞪了半天也没敢把“犯上”两个字给吐出来。这暴医明明是心知肚明，还跟我卖关子。
看到他确实着急，方士谦觉得帮王杰希出够了气，也回过神来，这个主不是应该……在蓝溪阁？
从怀里摸出药膏来果不其然得到了一个惊愕的表情，方士谦笑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居然随身携带啊你。”
“不然呢？”理直气壮的医生打算亲自动手帮忙。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来吧。”
“啧，自己来？你脖子后面你能看到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还是再换套衣服吧，不用谢我，你以后可是王家的姑爷了。”
“你……算了，王家的事，你们不用担心，我自有打算，不会亏待你这个王家人的。”
“就你话多。”方士谦下手重了些，“明显的地方敷上了，明早就能消，能遮住的我就先不管了，我也没这个胆子给你上药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剩下的拿着吧，要不要我再给你找点备着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黄少天换好衣服闪出门，“有劳。”
以后也用不上了。
黄少天有问题，那杰希呢？方士谦站在王杰希窗前很久，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黄少天连夜出了蓝溪阁，甚至不惜动手？他跟谁动手，难不成是陛下？就在方士谦心中七七八八地胡思乱想时，王杰希实在忍不住了，便打开了窗。
“你是要站到天亮吗？”
“杰希？吵到你了？”
“没有的事，本来也……”
“一夜没睡？”
“没有，只是不太安稳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方大人打算这样跟我说话？”
屋里没有点灯，两人一里一外的杵着，着实有些尴尬，方士谦刚想说点什么，只见屋里人对他伸出手来。
他的手温暖干燥，一点不被这深秋的露水所侵染，方士谦握上这温暖的手，跳进一个温暖的世界。
“什么事能让方神医呆站这么久？不怕王叔起来当小贼送官吗？”
“杰希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什么？”王杰希一愣。
“黄……”
“你知道了？不过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力合要黄少星和亲，陛下正烦着呢。”
“和亲？！不可能吧！”
“谁知道呢？不巧的是周夫人又……唉，蓝雨素来重孝道你是知道的，周夫人又是先太后的亲族，若是周小将军不回来，难免遭人非议，若是周小将军回来，边疆待如何？”
“这么说来，我倒是觉得力合人这是在针对黄少天呢。”
“不论针对谁，和亲毕竟有损天威，陛下执政六年，说长也不长，也许还有人……”王杰希顿了顿，“惦记着不该惦记的，也未可知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方士谦犹豫了一下，“黄少天怎么说也是王家的未来姑爷，若是他再去沙场，这门亲事？”
“唉——”王杰希用力握了握方士谦的手，“婚约若不去，柳非别无选择。”
“家母一定会让我反对黄少天出城的，她对这个姑爷欢喜得不得了。”
“可是黄少若不去战场，难道真的要和亲？”
“如果要打，就现在的武将来说，没有人比他更合适。”
“可是杰希，令堂大人的话，你……”
“我没有办法不听，士谦——”
这一声“士谦”叫得相当的低沉，像是一声和着蜜的喟叹，激得方士谦心头一凛，平日里王杰希总是直呼其名，要么就是“方大人”，他看不清他的脸，但他能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。
“你知道，母亲大人还没逼我娶亲，是不容易的。皇后娘娘自然不敢期盼，可是偌大的王家总得有人继承啊。”
方士谦感觉到手心里的温暖在渐渐消失，他想用力去反馈他，最后发现一直颤抖的却是自己。王杰希的叙述平淡如水，方士谦听出了一种无力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，也控住不住自己的心。
“有意思的是，皇后昨日召我入宫，交谈良久，一言蔽之，便是让我劝黄少天北上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为国分忧也好，为夫分忧也罢，我暂且不去细想她的理由。”王杰希顿了顿，他想起那个皇后妹妹提到黄将军那瞬间的眼神，心里不由得有些乱，她到底知道些什么？
“母亲要他留，妹妹要他走，士谦，你说我该如何？”
“……”
方士谦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，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身边人，他有些困惑，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，又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。柳非不能嫁黄少，这便违了王夫人，又开罪了皇后，柳非若嫁黄少，这便是触了龙颜；黄少不能北上，这便促了和亲，黄少若是北上，又有可能耽误柳非一辈子，王夫人那又难以交代，更可怕的还是……天子必然雷霆，那时候谁能安生？明日杰希的这份奏折，确实是不好交代。
“杰希，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吧，无论有什么后果，我都在呢。”
方士谦抽出手，在暗色中拥抱了他，不知从何时起，这个挺立的青年就成了王家的支柱与风范，可是谁又来问他一句是否辛苦？他甚至很想说，杰希，你若是要娶妻，我也……我也，不会拦你……可是他说不出口，他发现自己还远没有他爱的这个人有勇气。
“嗯，我知道，所以我……”王杰希突然笑了一下，“有人比我们更难办，我想，我跟着他的脚步，这件事就不会错。”
“修哥真的要北上？”
“陛下以为如何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陛下不愿少天北上，又万不可能接受和亲，微臣尚能为陛下分忧，何乐而不为？”
“呵，修哥，你觉得少天会同意吗？”
“少天，少天同不同意，这就得看陛下怎么说了。”
“叶相，太后同意和亲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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