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桥,再会吧。

阮郎归(九)

峥嵘岁又除(上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八)

腊月二十七,除夕夜近在咫尺。蓝雨军营热火朝天,欢声一片。黄少天指挥郑轩给大家发食材,一边吆喝着自己的饺子自己包,一边偏头去找人群里的喻文州。

包饺子,写家书,过大年。

军师大人搬了张桌子,摆好笔墨,为那些不通文墨的士兵写家书,人们的脸上散发着热腾腾的暖意,没有人问为什么提前过了大年。蓝雨军人来自天南海北,自从那件事以后,都没有返过乡,他们都已经把蓝雨当成了自己的家,把军中的战友当成了自己的兄弟。大家都想着有朝一日功成身退,就像黄小将军说的一样,待天下平定,一起回家。

真的是冬天呐,好冷。又好暖。

黄少天绕过忙碌切菜的老李,纠正小卢贴歪了的对联,抢过郑轩端出来的馒头,走走停停,终于在军帐里找到了喻文州,军师大人身边空无一人,想来士兵们已经写好家书,各自散去,只剩下他一个人,临窗而立,笔走龙蛇。黄少天放轻脚步,看着他的背影,似乎是又清癯了些。心思百转,黄少天用力握紧手中的冰雨,走上前去:

“文州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没有回头,也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要来一般,安静地的写好最后一个字,朝纸上轻轻吹了吹。才转过头来瞧黄少天。

黄少天甚为乖巧地看他写的字,是一首词——

“江南江北雪漫漫,遥知易水寒。同云深处望三关。断肠山又山。
天可老,海能翻。消除此恨难。频闻遣使问平安。几时鸾辂还。”

 

谁都没有说话,黄少天抬起头来看他,发现喻文州也在看向自己。

“阮郎归。”

“是,阮郎归。”

剑圣大人后退一步,缓缓拔出冰雨,挽了一个剑花又缓缓收了回去,他目光坚定,对上喻文州的眼睛,

“喻文州,你信我吗?”

还没等他回答,黄少天又勾起嘴角“文州,我们一定会赢的。”

喻文州也笑起来,上前握住他的手,“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

“哎呀,真看不出来,喻相还在想着鸾辂郡主?也是啊,人家都成力合王妃了,你惦记也没用啊。”黄少天笑嘻嘻地走出帐,丢下一脸无奈的喻文州与来叫他们开饭的郑轩。

“这?”郑轩看看走远的这个又看看身旁这个,默默闭了嘴。“谁知道这俩冤家又在打什么哑谜?”

 

这厢蓝雨军热火朝天,北边的柳菲却发现二皇子沉默了不少,北地飘雪,素裹银妆,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?喻妃又以身体不适为由,推脱了皇帝的召见,整个雅云殿都处在惴惴不安的恐惧之中,人人自危却没人敢劝,好像回到了多年前,喻妃诞下皇子却要求皇子姓卢那时,帝妃之间的像是隔着崇山峻岭,多少人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喻妃还是那个喻妃,可帝王还是会像当年那样妥协吗?

“娘娘,您还是喝点药吧,这么耗着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,再怎么不济,您也要等四皇子回来啊。”

没有人搭理,喻妃摩挲着手里的玉佩,沉默不言。

“娘娘!”小玉不由得急了,主子这几月瘦的太多,不知道的人都只道是失了恩宠,没甚心力,只有她,这陪嫁来的贴身丫鬟才清楚,恩宠富贵何时入过她家小姐的眼啊。

“娘娘若是不保重身子,他日喻公子回来,奴婢该如何交代得了?娘娘?”

“文州?”

喻妃回过神来。

“是呀,娘娘也为喻公子与四皇子多多考虑,还是该保重凤体为是……”

“文州……少天……我对不起他们……”喻妃声音很轻,飘在空中谁也抓不住,眼泪忽的掉了下来。

“娘娘,娘娘?您怎么了……”

“拿纸笔来。”

“还是先喝药吧,您……”

“去!”

喻妃按了按额头,极力想抹去那些日夜叫嚣的思念与恨意,却怎么也忘不了当年分别时喻哥哥赤红的双眼与小文州的满脸泪痕,也忘不了黄将军见到“他”时的诧异与惊喜,和刘皓那别有用心的语气:“黄将军,你这是要造反吗?”

“呵,造反?黄大哥要造反,喻家也是要造反,这下乐乐都要造反了,这天下,谁还不反呢?”

略一思忖,笔下已经展开,“文州,娘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黄家,你们若是能有幸安稳到最后,就一起离开吧,娘一定助你们一臂之力。”

 

“想必大家已经听到风声,古越人最近蠢蠢欲动,他们觊觎我南境已久,这次又与北边力合人狼狈为奸,箭在弦上,兄弟们,你们怕吗?”

“宵小之辈,何足挂齿!”

“哈哈哈,说的好!”

士兵们纷纷应和,酒气和着豪情直冲云霄。

喻文州微微一笑,示意大家听黄少天说完。

“据情报,敌军人数远在我们之上。”

“多少都不怕!是不是兄弟们?”

“这个……黄少,到底多少敌人?”终于还是有人疑惑了,不由得问了出来。

“十万。”黄少天不动声色地吐出一个数字。

“十万?”人群里起了些骚动,要知道蓝雨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3万来人。

“这是北边的兵力还是古越那帮寇贼?”

对呀,这次可不止一边,腹背受敌啊。大家反应过来,纷纷有些沉重。

“不管怎么样,我相信蓝雨必胜!”声音来自于锋,他没有与旁人议论,也没有暗自思索,只是盯着喻文州好像成竹在胸的笑脸,似乎在期待他的下文。

“好!于先锋好气度,这次北面的先锋部队还是由你打头,遇敌不战,先去探探虚实再说。”

“于锋领命!”

“虽说敌我悬殊,朗达自称十万精兵,未免有些夸大,更何况蓝雨将士个个身经百战,沧月城易守难攻,谁胜谁负实在难料,我们也要相信百花军呐。”张佳乐怎么会让这么多力合人南下得来?

“蓝雨必胜,荣耀不败!”带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,大家齐齐喊起出征的号角,喝下浓烈的战酒,点燃满腔的热血。

黄少天砸碎酒碗,走到喻文州身边,冰雨在北风中闪烁着幽蓝的光,令人胆寒。他们相视一笑,黄少天对他点点头,

“交给我吧。”
    “多加小心。”

 

“军师,我也跟黄少去……”

“不,瀚文留下来。”

“少天,你还是让瀚文跟你去吧。”

“是!”

“啊,好吧好吧,小鬼可别吓哭啊。”

 

于锋的精兵小队先行,黄少天随后,郑轩带人严守南疆边界,随时注意古越人的动静。而喻文州就留在营地,调度安排,镇守指挥。这不是喻文州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,虽说胸有成竹,却还是难免紧张,有些不好的预感似乎总在心中缠绕,黄少天这阵子早出晚归,加强边防,虽说没什么不对,但还是让喻文州担心,景熙配的药也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,“罢了,还是安下心来,同仇敌忾的好。等这边疆安定,再去解决家事也未尝不可。”

 

朗达万万没有想到张佳乐会制造雪崩,他只好庆幸自己兵分两路,一面渡海南下奇袭蓝雨十分的英明,哪怕那一支损失惨重,也不至于让张佳乐这个罪魁祸首给溜了,“哼,朗逸这个家伙。”想到弟弟,他还是满脸怒气,转而又变成了不屑,“妇人之仁,难成大事。”

力合与古越的这次合作计划了很久,趁着荣耀国的皇帝年迈昏庸,内部不和,趁机做点什么,万一成功,那便是极大的乐事,入主中原这种事,梦里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,谁愿意总在边缘的地方吃风沙,皇帝轮流做,今年也该到我家吧。

“王子。”

“什么事?”古越大统领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幻想,朗达有些气愤,又不好发作,“怎么?大统领有什么要事?眼看就要兵临沧月城,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妥?”

“大王子放心,这次力合军愿意出手,实在是天大的幸事,只是你也知道‘妖刀’的名头,越是兵临城下,越是要小心呐。”

“呵,大统领多虑了,放心,我知道你们被黄少天打怕了,放心吧,这次我有绝招,专门对付他。”

古越人心下一颤,想起黄少天在战场上的疯狂,又想到当年与荣耀某官员的交易,“如此,如此便看大王子的了。”

天黑路险,古越大统领想停下来勘察一番再作打算,没想到朗达一心想趁着寒冬深夜打蓝雨军一个措手不及。

“你怎么这么畏首畏尾?蓝雨又不知道我们的计划,力合东渡南下,与古越同时出兵,前后夹击是要至蓝雨于死地的,怎么?你难道敢不守约定?”朗达看着眯起眼的古越人,心中大为不满。

“前面是沧月谷,山高谷深,我怕他们有埋伏。”

“埋伏?蓝雨有这么神?线报说昨天他们还在大吃大喝打算过年呢,这几日黄少天对他们管的松,谁还整天惦记着打仗?别说黄少天不知道,就算黄少天知道了,嘿嘿,我还真想会会他的冰雨呢。”

“莫非王子极有把握?”

朗达瞥了他一眼,“诛敌要诛心,黄少天的弱点在哪?你们跟他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居然不知道?”

“啊……”大统领张了张嘴,不知道说什么好,“速度快,剑法高,还会骂阵?”干巴巴地说出来的古越人有些懵,这……你能对付?

“那就是了,我从那边听到一些事,足够让黄少天喝一壶。哼……”

“我看……”

 

还没来得及等他再问,天边亮起红色的信号,古越大军与蓝雨军遭遇,已经打了起来,那还等什么,去抄蓝雨的大本营啊,朗达迫不及待策马狂奔,指挥着军队深入峡谷,一边打算进攻沧月城,一边打算直袭蓝雨营。

这时天边又亮起蓝色烟火,蓝雨的标志。箭雨如流星坠落,杀了力合人一个措手不及。一时间骂声一片,不少士兵倒在了山谷之中。

“大家不要慌,尽力往前冲,这段路不长,蓝雨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来阻止我们的,兄弟们跟我冲啊。”

呐喊,厮杀声回荡在山谷之间,都是北音异语,没听见蓝雨军的一点动静,仿佛他们只是无意中发现了敌人,匆匆战斗又匆匆离开了。带兵出了峡谷,朗达重新集结部队,还没来得急细数,前方黄少天就带了大军,好像正在等他。

“黄少天?难道他不在前方应对古越?怎么跑这里来了?”

TBC
抱歉,这么迟,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了(✪ω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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